广陵王与周瑜关系一天比一天熟悉,除了嘴上不互称兄妹,行为上比兄妹还亲。

    周瑜知道自家小妹向来以广陵为先,为讨她欢心,明里暗里给她行了不少方便。广陵与江东难得过上了一段太平日子。

    两人常常会避开众人一起去城外骑马秋猎,说是秋猎,不过是两人乘着马,任凭马行到何处,也不关心,只是享受两人相处的静谧。

    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已凋。两人又约在了一个秋风习习的下午一同出游。

    秋入云山,物情潇洒。兄妹二人如同在画中行进,枫红无数,万叶摇动,映衬着碧云高天。广陵王就是在这个如浓稠血枫的下午开始被迫思考她与周瑜的关系。

    时常有人要杀她,今天派个刺客,明天往饮食中下药。广陵与绣衣楼日益壮大后,更是成为众矢之的。府中的尸体是一波一波往外抬,但她从不在意。

    直到今天——

    周瑜的白衣被黏稠猩红的血液浸湿,跌落下马。广陵王手起刀落,将刺客头颅干净利落斩断,血沫四溅。顾不得擦脸上的血点子,广陵王急忙去查看周瑜的伤势。

    周瑜因为失血过多晕倒在她怀中,她才意识到自己并不能如自己所想,将周瑜视作可有可无的情人或者用报复怨怼的心态去对待自己的兄长。

    半年的相处,加上如万千丝缕红线般缠绕、剪不断理愈乱的血脉吸引,她早就将周瑜视为了自己的兄长,尝试着去接受周瑜,与他相处。而今刺客行刺一事,更是给她的一个提醒。

    人生的确如同天地渺渺一沙鸥,也似飞鸿踏雪泥,短暂而脆弱。但是还是应该有什么东西存留于世的吧?

    比如人生二十年,她形单影只地走过刀光血雨,腥气弥漫的前半生,却又遇见了母妃在世上遗留给她的最后一件礼物,她的哥哥。

    的确是应当有什么东西留下的。

    所幸周瑜的伤口并不致命,在江东休养了两月也活动自如,不过身体还是需要慢慢将养。广陵王寻着商量秋冬粮草一事赖在他府内不走,白天为周瑜端药递文书,晚上还得不情不愿地陪床。

    周瑜说自己虽是箭伤在肩膀上,但从马上摔下来时也的的确确损伤了腰腹肌rou——无奈,广陵王也只得自己骑在兄长身上,勉勉强强伏在他身上辗转磨蹭。

    广陵王心中已有决断。她跟周瑜如果要做兄妹,就不能这样日日夜夜鸳鸯红帐锦被绣浪翻腾厮混。不过一切也需等到周瑜伤病彻底养好了再说。再此之前,无论周瑜如何痴缠她,她都一一应下。

    广陵王双手支撑着床架,腰腹用力,弹软湿热的阴户暧昧地磨着周瑜的rou具。每次摆动时,阴蒂擦过冠沟带来不温不火的快感。身下传来黏黏糊糊、啵唧啵唧的水声。周瑜的rou茎涨得发烫,哄着小妹让她快些吃进去。

    在这初冬,他天天勾着广陵王与暖房中云雨。房中虽然点了静心凝神的香饵,但也总盖不过甜腥sao水的味道。周瑜爱极了她在他身上动情痴迷的模样,总也是要她不够,甚至希望,这个冬天能够再久一点,久到茫茫落雪掩盖烧焦的断壁残垣,人生憾事才好。

    但是周瑜的希望,与第一片雪落下的时候,落空了。

    宴席上,周瑜与广陵王依旧如以前一样,远远相望。但是两人会趁着舞姬敬酒的时候,端起酒杯,向对方挑眉示意。

    周瑜裹着墨色压金线的狐裘,脸上带着轻微的笑意,将白玉镶金杯中绿蚁酒一饮而尽。周瑜极少穿得这样雍容华贵。这油光水滑、墨色正浓的狐裘,是取墨狐身上绒毛最多,最软的一处,利用金线拼织而成。所以举手投足间,金光与墨色中隐隐闪动。

    广陵王更是让人用金线混合了孔雀尾羽搓成的羽线在里子上秀了大团大团的宝相金花纹。

    周瑜被这墨色与流动的金光裹挟,衬得他面如白玉,清贵雍容,天人之姿。

    他满意地抚摸着死去狐狸的皮毛,温柔缱绻,就像抚摸着小妹靠在他膝头时,纷乱的发丝一样。

    广陵王却心事重重。

    此次宴会,是孙策一家为庆祝周瑜伤势大好而办。周瑜替她挡的一箭,几乎消磨了广陵王对周瑜莫名的怨怼。从那以后,她就开始用审视兄长的眼光去观察周瑜。

    周瑜的确是一个,非常符合她期待的好兄长,让她觉得,在这乱世中,她可以凭借血脉红线,暂时为自己与周瑜织就一个躲风避雨的巢。可是,她同周瑜的关系混杂,有亲情也有性欲。床第之间动情的周瑜,是在是与她心目中的兄长形象,相去甚远。

    所以,她需要替周瑜在情郎与兄长的身份中做出抉择。

    宴会正热闹,广陵王带着惯常的微笑走上前去:“诸位,借此良辰美景,本王有一喜事,想与大家分享。”

    广陵王偏头,看向周瑜。周瑜心中忽然一动,直觉驱动他要开口阻止广陵王继续说下去。

    他冰凉的指尖,却被广陵王的手心包裹住。

    “今岁之秋,周中郎将舍身救本王,令本王感激深思。更于平日之相处,感沐春风,不胜向往。所幸中郎将性度恢廓、雅量高致,与本王契结金兰。”

    鸣璜碎玉的声音响起,周瑜反手攥住广陵王的手,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泛白发青。

    是了,悬在头顶上的利剑,终日摇摇欲坠,终于、终于、在此刻落下了。

    “对吧,义兄?”

    周瑜颤抖着呼出最后一口气,于空气中凝结成白霜。他胸膛中的鲜红心脏与此刻凝结,所有的血液都聚集在心间,暴烈奔流,却无处释放,只能郁结胸中,等待那柄剑,在往下劈一寸,鲜血淋漓,腥气四溢才好。

    周瑜不是没有察觉到广陵王近些日子的变化。她开始对周瑜的云雨之邀心不在焉,甚至是轻微的抗拒。她更期待与他做些寻常兄妹会做的事情,亲密而隔阂。

    广陵王对他说的一言一行,都在引导他如何成为她设想中的兄长。

    周瑜不理解也不想去理解。他周瑜向来是一个很固执的人。城中火光漫天,人间炼狱又怎么样,城中有我喜欢的琴,我一定要得到。广陵王想要他成为她心目中完美的兄长,可是,成为兄长和床上情郎有什么矛盾吗?

    广陵王又凭什么能够独断他周公瑾的心意呢?逼迫他去接受一个会逐渐疏远的兄长的身份。真是一个,冰雪聪明,但十分任性又残忍的小妹啊。

    周瑜脸上裂出一道微笑,薄唇机械的向嘴角两段提起,笑意却未达眼底,狭长凤目死死盯着广陵王的眼睛,寒光凛凛。在外人看来,却是义兄与义妹和乐相投。

    “是的,我的小妹。”

    周瑜仿佛回到了那个暗香浮动,黄昏掩映月色的晚上。他刚刚得知,坐在对面的女子,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小妹。

    彼时此时,两人双手紧扣,身形相接,却如初见一般遥远。